叁不蒹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

【轼辙】不得

  

      历史是轼辙,ooc是我的

      不是甜美爱情故事,行文混乱,望海涵。

      愿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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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在枯枝上,蜿蜒小道寂静无声,白茫茫一片孤寂仿似渺虫的埋骨地,纯净下掩着肮脏烂泥,徒留下过路人一串绵延足迹。

 

      苏辙抬手折下老树上孤零零一枚枯叶,轻轻弹下雪屑,再转手簪在耳旁,略长的发浸了水落在眼角,他呵出一口热气,烟雾弥漫开,袅袅挪挪散在风雪中。他已行了许久,还未访到那抹孤高。他再次举步。

 

      逮了闲时探来,早春时偶然遇见的那片梅林却失了方向。那时残梅落了满地,零落成泥碾作尘,惟有香如故,徒引了他心心念念,今若再寻不得,岂不白费他心气。

 

      风呼号着,呜呜咽咽地拽起衣角,寒气侵袭入骨,苏辙拉紧拉链,拍净头顶的雪,再将脑袋一起笼进围巾里。他抽抽鼻子,觉得明天可能要感冒。

 

      寻寻觅觅又是半晌,终是让他见了那红梅怒放,这是他踽踽独寻的翩翩君子相。他慢下来,闭上眼细细嗅着,冷冶的香涌进肺腑,这是他自个儿探得的,这便足够使他高兴起来,于是他笑着睁开眼,漫步在株株孤红间。

 

      云散月明,白雪镀上月辉,亮得耀眼,红梅都仿佛妖艳起来。他张开手,随着步子抚过一棵棵嶙峋的树干,雪浸润过的枝丫冻得他指尖泛红,他却混不在意,甚至轻哼起小调来。这是独属于他的欢喜。

 

      他在林间晃晃荡荡,却未带落一片梅瓣,他既是赏风景的人,又怎忍心破了那景。走了大半夜,足底疲乏起来,他转身想寻个落脚处歇上一歇,抬眼却见林深处隐有烛光传来,在这个拎起手机足不出户就能逛遍大江南北的高科技时代,于林深雪积处燃一豆孤灯,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苏辙将围巾散开披在颈上,尾端在胸前交叉后又垂在背上。他取下耳旁的枯叶,攥在掌心揉碎了撒在梅树根上,然后抬步向着烛火幽微处走去。他得去探探那灯,问问那人,访访那不伦不类。

 

      屋檐下没有匾,空挂着两个黄纸糊的灯笼,破烂薄纸里头没点灯,就空空荡荡地在那儿曳着。木制门槛常年糟着江南水乡的湿气,边角处还容着几只小虫,终日腐朽溃烂下去。苏辙迈过门槛,看见左边那个灯笼后头结着一个大大的蜘蛛网。

 

      屋里的木梁大多被虫蚁啃食过,但屋顶门窗皆完好,无一处漏风。屋子正中有一座须弥台,却无佛像立在上头,只摆着几碟色泽鲜亮的蔬果香饼,碟子后头燃着两只红烛。座台的正上方悬着一只灯泡,黄色的光燃着钨丝洒下来,瓦数不高,堪堪能照到屋门处。

 

      苏辙对着须弥台微鞠一躬后便再无更多表示,并非他不敬神佛,而是他回顾这二十年来自己不多病也不多灾 *,想要其他任何东西也能努力得来,实在没什么好求的,况且这儿也不知奉的是哪尊神像,若将功名利禄求到土地爷头上,岂不闹了那神的笑话,到头来求的没求到,反倒将自己做了个笑话送给神界当除夕的下酒菜。


      苏辙直了身向后院走去,他隐约闻到那儿传来几缕酒香,还真是个不伦不类的地儿,苏辙越发对这儿的主人提起兴趣来。

 

      后院没有红烛也没有电灯,只有一张木头小案,案上有一方黄泥小炉,炉上烹着一只白瓷小壶,案角一只小蝶上盛着一只白面馒头。云不知何时聚拢起来缠在月上,竟吝于舍这广阔世间半分清亮。苏辙在案边盘腿坐下,又将围巾取了放在膝头,盯着那只馒头发起呆来。

 

      约么才坐了四五分钟,雪咯吱响起来,脚步声渐近,苏辙抬目望去,只见一瘦高男子穿着一身橙色风衣迎面走来,那人左右手各抬了一只盘子,口中还叼着半个没啃完的馒头。风陡然大起来,将那风衣长长拽在身后,云也被风揉在怀里携了去,月光直直洒下来,分分明明的照在那人身上,那亮橙色竟恍了苏辙的眼。

 

      苏辙眯了下眼后站起身来,等那人靠近后将视线稍散开:“夜里风大,不得不寻个地儿落落脚,瞧这儿亮堂便贸然寻了来,实在无意冒犯,还望见谅。”

 

      那人将手中盘子都放在案上,又取了口中馒头捏在手里才朗声笑道:“没事没事,我这儿正想着无人共吃馒头呢,这不你就来了,快坐快坐,等我去前头折枝梅花来烹梅煮酒与你共饮。”

 

      话音刚落,那人便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尽数塞进嘴里,又随意在那身橙色风衣上抹抹手就大步而去。苏辙刚轻抬了手要说话,那人就不见了身影,他笑着摇摇头,放下手还没转过身那人又风一般裹着雪与梅的寒气奔到他面前执了他的手拉到案边坐下。

 

      苏辙还没回过神,那人又松了手退离开去。说来也奇怪,明明风大雪也大,却愣是没有吹灭那人手头那把火,反从苏辙手背烧到心头又烧到眼角眉梢,苏辙笑起来:“贵姓?”边说边又将围巾盖在膝头。

 

      那人拿起另一个馒头摸了摸:“免贵,姓苏,苏轼,车把手那个轼。哎,这个馒头凉了,吃不得了。”话刚说完就将馒头重又放回盘子里再拿起盘子搁在小案底下:“你呢?”

 

      苏辙满眼平静秋水似飞鸟乍惊,陡然恍惚起来,心口仿似漏了什么东西却偏又沉甸甸的,他赶忙深吸口气敛了心神:“同姓苏,苏辙。南辕北辙的辙。”语罢将目光落在案头,才见那原是一碟东坡肉和一碟羊脊骨,梅香好似突然浓郁起来,他刚抬起头却又撞进另一片芬芳里,满鼻粮食酒糟味儿过了火暖得醇香氤氲,和周身早些时候沾的梅香杂糅在一起,熏得人缥缈起来,可苏辙却不合时宜地想打个喷嚏。

 

      他连忙抬袖捂住,浸了肺腑的寒气经了口鼻提醒人该来包板蓝根冲剂暖暖身子,可苏辙却随着苏轼笑出声来,他接过苏轼递来的瓷杯,吹开那朵蕊心还带着细雪的红梅,饮尽了下头的甘酿。全然忘了刚才是谁连梅瓣都不忍心碰落一片。

 

      酒不烈,却从苏辙的食道一直烧到胃里,又从内里暖到外头,蒸出一层薄薄的汗液来。他揭了膝头围巾放在边上,拈了杯底那梅将花瓣一一摘下后洒在院下的雪里,新落的雪又轻轻压上,一层层地往上叠去。

 

      苏轼揭开煮酒小壶的盖子,将折来的那株红梅全揉了撒在里面,又拿了钳子拨亮炉里的碳火才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快吃快吃,这都是我做的,很好吃的。”

 

      苏辙点点头刚拿了筷子要夹,却见苏轼就着刚吃过的筷子拈了块肥瘦相间的肉送到了他唇边。看着那人明亮的傻笑,他不由自主地张嘴衔了去,错开目光细细嚼了咽下。味道是真好,但说实话,吃多了腻人,他突然又想起那个冷馒头来,可终究是没张开口,馒头冷了是硬的,咽在胃里会梗得人难受。终还是无人共吃馒头。

 

      他便在这无佛老寺里与人就着梅酒吃完了那两盘腻肉硬骨,院里撒了许多梅瓣,都掩在了薄雪下头。末了苏轼倚在苏辙肩头,毛茸茸的头直往苏辙颈窝里蹭,嘴里哼哼唧唧地念着什么,苏辙迷迷糊糊将耳朵凑上去,懵懵只听得句:“唯酒可忘忧。*”便醉倒在案头,昏睡前迷蒙想着该找张被子来,可身体终究没战胜意识。苏轼的脑袋也从苏辙肩上滑到肘上,挪到个舒服位置后彻底醉了过去。

 

      苏辙是被冷醒的,醒来后晃晃脑袋才将落在地上的被子拉起裹在身上,这大冬天的,虽然开了空调,可他冻了一晚上仍是感冒了。捂了十多分钟后身体总算暖和起来,拉了昨天那件厚棉衣穿上,想了想又在里面加了件毛衣才翻身起来冲了包板蓝根喝下,药还真苦呀,他突然想念起昨夜那梦里的粮酒煮梅来。梦里人的脸并未在脑中勾勒出个细致样貌来,徒徒只剩下那橙色风衣晃在心头。

 

      感冒不算重,他却仍和老师请了假,然后订了张班车票,他要去那片梅林。

 

      临近午时终于到了目的地,梅林不难找,下了车沿着石头小道走上十几米就能看到,可本就寥寥无几的梅树现今只剩了不粗的木桩,据说是为了给即将新修的水泥路腾地。苏辙继续走下去,差不多三公里远处还真有着一座寺庙,占地很大,装修得也很好,远远还能看见有两个小僧搭着梯子擦匾,庙前立着个告示说要到了春天才接受香火祭拜。

 

      苏辙拍拍肩头落的细雨,从包里拿出伞来撑上转身走了。

 

      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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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的《筠州圣寿院法堂记》:“余既少而多病,壮而多难,行年四十有二,而视听衰耗,志气消竭。夫多病则与学道者宜,多难则与学禅者宜。”

也就是说他通过向道士学“吐故纳新”的养生之术以疗疾病,通过向寺僧学佛教精义以忘忧患,以达到“是非荣辱不接于心耳”的境界。


*苏轼的《水调歌头·安石在东海》:“我醉时君和,醉倒须君扶我,唯酒可忘忧。”


话说苏轼或许真会穿橙色风衣也说不定,不过还是觉得好晃眼啊【花痴笑】,但是说真的,有橙色的风衣吗?我还没见谁穿过【摊手笑】


少出门,勤洗手,戴口罩,大家都要好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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